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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《益智錄》 卷之三 福德會館

    作者:解鑒
      濟南福德會館,銀市也。其第為統城銀號攤修,故樓廳房舍甲市廛,官紳巨室往往借其處以宴客。邑有狂生某,性磊落不為畛畦。一日醉過其門,聞館內演戲,問之坐賈,知為張壽筵者。遂市壽禮四色,書己姓名,使人送進。坐賈人曰:“張壽筵者為誰?”生答以不識。曰:“既不相識,胡為慶賀?”生始悟,而帖禮已投,悔之無及。既而,一少年盛服出迓,視之,美如冠玉,雖不相識,亦不便問其姓氏。既入,見筵設鵷鷺,男女中分;居中一席,一白發老人獨坐,知為是日壽星,趨而為禮。老人離坐躬身,少年在旁陪禮。畢,約生獨坐末席。視其坐客,一無所識。視其右邊女眷,各艷美絕俗,內一二八女郎,容貌若仙,在群媛中如雞群之鶴。生頻頻目注,女亦時若轉矚。未幾,獻酬維殷,客尚未散,生已酩酊大醉,覺有人扶臥一榻而去。移時,醉眼微睜,輝光映面,意欲起歸,踉蹌不得起。更覺此一動轉,腹酒陡上,嘔吐狼籍,昏迷尤甚。覺有人以巾拂其面,飲以香茗,言曰:“酒臭熏人,實實難堪。”生意主人遣人照應,朦朧目之,乃白晝所見如仙之女郎,心中大喜,甚恨醉體荏染,不得握腕申謝,稍盡綢繆。見女郎以巨碗注茶,若嫌其熱,而以小碗揚之,曰:“客醉若是,無人照管,殊屬不情。”揚之數十,始將茶送生面前,不辭而去。生飲畢,不覺睡去。及醒,時已巳初。急起,問之館人,館人僅知張筵者姓白,余悉不知也。

      生歸,母責之曰:“汝常在外飲宴,家中柴米殆盡,置若罔聞,不憂餓殍死耶?”生聞之,不勝憂虞。及回憶女郎華容,憐恤情節,復置謀食之憂于九霄外矣。始則冥想,繼則忘食,日復一日,竟成沉疴。母問之,以實告。母曰:“果系仙人,禱之必有應驗。”遂于夜靜時焚香默禱,連禱數夕。一夜,生覺有人搖之,開目以視,正心上人也。曰:“卿亦可憐小生耶?”女曰:“迂哉夫子!胸無畛畦,奈何以妾致病如此?”生母聞病房中有二人聲音,趨入,見女郎紅上雙頰,俯首不語。審視之,曰:“吾見猶愛,勿怪吾子以汝致疾,汝務多方以濟之。不然,不惟負吾子,老身亦衰殘無依矣。”言之潸然泣下。女靦然曰:“老母勿悲,癥雖危,尚可醫。”母聞之,反悲為喜,曰:“需何藥味?”女曰:“媳自有藥,但需香茶一盞。”母急為煎茶一壺,付女而去。女欲進丹藥,其茶尚熱,因靜坐以俟之。生曰:“此藥可服幾劑?”女曰:“一劑即愈。”生曰:“如此重病,一服而愈,非仙丹不為功,卿得無仙乎?”女曰:“仙則妾不敢當,然覺作仙亦自易易。”言際,其茶已溫,女令生含丹藥于口,而以茶送之。下咽后,生握女腕曰:“蒙賜醫藥,五內銘感。然妙藥在卿身,仆病非徒丹藥所能醫也。”女笑曰:“妾奉嚴命而來,不復去,亦將以身醫貴恙。”生聞之,精神為之一爽,覺病已去其半,未幾,睡去。及醒,病若失,東曦已駕,不見女。急起,見女在廚下代母操作,布服農飾,較華妝別有風格。既而,奉食授箸,備極殷勤。及夕,綢繆臻至。問其姓氏,曰:“妾白氏,即君前祝壽主人之女。妾為君拜祝情殷,維時心動,不料事遂至此。”問其族閥,女亦不諱其為狐。

      女在生家住及二月,忽欲歸寧,請三日歸,生許之。月余無耗,生渴想無極,舊病復發。母大懼,復事虔祝。女復至,以藥醫生,應手而愈。女曰:“妾被君母子糾纏死矣!妾實不能奉事終身,祈早覓良匹。”生曰:“清貧如洗,誰肯俯就?”女曰:“君亦有素愿否?”曰:“有之。某街楊氏之養女生姿埒卿,但聲價過昂,非仆力之所能及。”女曰:“需白金幾何?”曰:“五十兩。”女曰:“五十兩即為價昂也?”復笑曰:“如君言,妾身亦僅值五十兩矣!君急煩人媒之,無憂聘金無著。”媒定之后,女促旬日完婚。佳期臨邇,女出白金五百為助,曰:“今將永別,衷情難昧。妾之道業,為君故,十分已損其七。茲腹中震動,男女未卜,請先為命名,異日好相認。”生曰:“卿生產后,盍即交繼娶之楊氏長育之。”女曰:“不妥。蓋繼母之養嫡子,寬嚴皆有弊端:御之以寬,則每事姑息,子多不肖;以嚴待之,則母子相夷,情實不祥。非仁且智,不能情理兼盡于其間。”生聞之,深以為然,遂曰:“卿如生男,可名之曰福;如生女,卿自名之可也。”言畢,女已杳,生不勝驚異。有銀在手,不難經營喜務。及過門,新婦娟麗,頗快心意,遂將前得狐婦之事,歷歷向楊言之。

      后七年,忽有老蒼頭請見。生問其來意,曰:“愿請先生設帳于家主人之家。”生曰:“貴主為誰?”曰:“家無男老,惟小相公一人名某福,即愿拜門墻之學生。”生聞之愕然,心計曰:“白氏其生子耶?”轉念天下之同姓名殊多,書金豐厚,生遂就之。既入塾,某福少慧,過目能了,十四歲入泮。生于考試見福之年容三代,固知福為白氏所生,但八年之久,未一見福母之面,終不敢認福為子。一日,福母具帖請楊氏,楊至,福復請生入。生見福母果白氏,久別之情,實篤于楊氏。白謂福曰:“汝師即汝父,無徒師事也。”于是夫妻子母團聚,喜何如之!白曰:“此宅二千金價買,臨近別有閑房二處,勤儉居室,衣食有賴。”晚夕,生欲與白同臥,白諾之。及醒,生仍在楊榻,白已失其所在。  虛白道人曰:敬人者人恒敬之,誠哉是言也!某生之祝壽于白氏,雖云醉誣,而受祝者終以為雅惠宜酬,以故美婦嗣子,某悉于此一祝致之。以是知禮以下人,非無益舉也。彼自大者,何可同日語哉!

      福德會館中有狐大張壽筵,亦咄咄怪事。馬竹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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