遠書答一封,近詩寫數首。小雨客不來,我亦厭奔走。茗罷午窗倦,草草具杯酒。獨酌政自佳,啖茹聊誑口。
北歸人未老,喜依舊,著南冠。正雪暗滹沱,云迷芒碭,夢落邯鄲。鄉心促、日行萬里,幸此身、生入玉門關。多少秦煙隴霧,西湖凈洗征衫。
仕宦遍四方,每出歸愈貧,寒暑更質衣,笑倒鄰里人。今年作史官,坐糜太倉陳;無如思歸何,日夜望絕麟。區區牛馬走,齪齪蟣虱臣,恩深老不報,肝膽空輪囷。
孟子辟楊墨,吾道方粲然;韓愈排佛老,不失圣所傳。伐木當伐根,攻敵當攻堅。坐視日月食,孰探天地全?一木信難恃,要憂大廈顛。安得孟韓輩,出為吾黨先?
圣人固多能,藝乃以不試。嗟予少貧賤,日月成坐棄。矧今耄已及,甘食而美睡。道衰朋友散,斯文凜將墬。閉戶輒竟日,孰與講仁智?厭厭生意盡,何暇議李志!
少年喜結交,患難謂可倚;寧知事大謬,親友化虎兕。出仕五十年,危不以讒死。始畏囊中錐,寧取道傍李。老來多新知,英彥終可喜。豈以二三君,遂疑天下士。
昔我游廬山,夜遇東林雪,灰深火正熟,膏減燈半滅,童驚林虎過,僧惜澗松折。至今每追想,可解肺肝熱。那知蓬山夢,忽繼此清絕;殊勝蘇子卿,餐氈持漢節。
觀人如觀玉,拙眼喜譏評;得失顧在人,玉固非所病。慶歷嘉佑間,人才於斯盛,王回僅一招,石介棄不聘。乃知天下士,成敗各有命。愿君姑安之,天定豈不勝!
兩山如峨眉,一水若車輞,吾昔廬其間,百里臨莽蒼。少年手藝木,條干日夜長。咿啞駕獨轅,迢遞搖兩槳。平生會心地,今乃寄夢想。何時喚鄰翁,煙水行布網。
魯山粹而博,韶美曠且真,石渠東觀中,久矣無若人。飛僊驂鳳鸞,豈久混世麈,空余文章在,常與日月新。我雖足數,疇昔忝交親。尚想秋燈下,對影欹幅巾。